药研赶着晚归的弟弟们排队进入浴室, 早早清理完出来的博多和包丁正在打打闹闹地吹着头发, 浴室里传来嬉闹的声音,退裹着浴巾追着惧水的小老虎从浴室里跑出来,乱藤四郎大字形躺倒在寝屋中央, 脸上蒙着毛巾, 一动不动。
吹风机的嗡鸣声低低的, 短刀傲人的听力让他在嘈杂中仍然能听到乱的呼吸声和动物肉垫踩在地板上的独特声音。
药研藤四郎低了头,向后退两步拉上了幛子门。
只一扇幛子门之隔, 门关了, 热闹的声音立刻变得模糊起来, 他转身看向寂静的庭院, 月光不甚明亮,围绕着庭院的各家寝屋都已经熄了灯,但睡不着的果然大有人在。
药研藤四郎刚走下庭院,就见着左文字家的寝屋被拉开了门。有个人影披着衣服垂头走出来,一手提着灯,似乎正准备走下庭院。
“宗三?”
粉色的头发果然很显眼, 难怪夜战不擅长。药研藤四郎这么胡思乱想着, 无奈地走过去。
“嗯?”
宗三左文字不再走动, 站在庭院中的水池边等着药研不紧不慢的脚步。月上中天了。
“出阵还顺利吗?”
“不算包丁闹脾气不去侦查的话, 还算顺利。”药研藤四郎无奈地慢慢褪下手套, 在老友面前放松了下来。
“现在应该开心了吧, 包丁。”
“等会儿就有的哭了。”药研叹了口气, 慢慢曲腿坐在了池塘边矮矮的石阶上, 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她....决定了吗?”
“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这样怎么行,我去找......”宗三左文字说着提灯就要转身走,
“宗三!”药研藤四郎伸手拉住提灯的手腕,看着灯里悦动的光,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有错在先,她的决定没有问题。”宗三左文字咬咬牙,胸口几个起伏,不甘心地开口,“三条那边......三日月宗近不可能没有动作,你以为只我想通了有什么用吗?”
“他没有。”
“不可能!”宗三左文字愤愤地转过头,“他当初那么算计着我们,他最有办法......我去问他!我不相信他无动于衷,他不是想给这个本丸找个最合适的审神者吗!”说着挣脱了药研的手掌,外衣掉在地上也不顾捡起来,转身快步走向三条寝屋的方向。
“宗三——”药研大步上前捏住宗三左文字的肩膀,“你不明白吗,那个人死了,三日月宗进认为阿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让本丸接受政府的派遣比绑在一个审神者身上更安全。”
“他不相信人类。”
“他不相信审神者。”
“你不明白吗?”
宗三左文字垂头立在原地,沉默了半晌,突然回头像是撒气一样将手里的灯笼狠狠掷向水池。
“我明白,我怎么不明白,我明白的不得了,我明白三日月宗近是疯了,你们都疯了!”
药研藤四郎见宗三仍旧像当年一样小孩子脾气,生气了就要语气阴郁地跟他叨叨个不停,忍不住笑了笑。收回手坐回了石阶上等着他气消。
说起来,她来之前,很久没有见过宗三这样发脾气了。
在她来之后,大家都变得鲜活起来了。像个活生生的人一样活着。
宗三左文字果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自己跟自己生了一会儿气渐渐平静下来,也并不在药研面前保持什么倾国之刃的形象,一屁股坐在药研身边,一个看月亮一个眉头紧皱盯着庭院一角发呆。
只有被惊扰的鱼,伸出头碰碰浮在水面的灯笼,又无聊地拍拍尾巴游远。
“三日月宗近会后悔的。”宗三左文字低头幽幽地说道。“你们都会。”
“他会,而我已经后悔了。”药研两手撑在身后,向后仰去。“我后悔我应该更好一点儿,不该骗她的,对吗?”
宗三左文字不答话。
“可就算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那么做的,毕竟如果谎言不被发现的话就不是谎言,她就属于我们了,不是吗?只差一点点。”
宗三左文字仍旧不出声,过了很久又重复了一遍。
“三日月宗近会后悔的,我们都会。”
“他比我们后悔的应该会多一点吧。”
“对。”宗三左文字有点幸灾乐祸地点点头。旋即又难过起来,于是不死心道,“我去拜托阿咲呢,药研你说她会改变决定吗,为我,为我们?”
“她会。”药研藤四郎望着那个大月亮开口,“她心软,又舍不得你和弟弟们受委屈,只要你开口,一定会的。”
宗三左文字于是沉默起来。
“可你不会去。”药研藤四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都不会去。”他低头看向宗三左文字,“我们不会去,这就是她带来的改变。”说罢敏捷地一跃,跳上池塘边的石阶,躬身跑了几步,停在离灯笼最近的地方,极惊险的一个翻身跃向半空,头朝向水面时飞快伸手捞起水里的灯笼,然后踩在水中凸起石块上借力又翻了回来,稳稳落在了石阶边缘。
“提好。”他把灯笼塞进宗三左文字手里,“我回去跟小家伙们缠了。”说着背对宗三左文字挥挥手走回了寝屋的方向。
剩下宗三左文字一个人,提着湿淋淋的灯,垂下了眼睫。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对了!”药研又回头,“一期哥的身体出了点问题,你明天早晨睁开眼大将应该还在,所以放心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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